我们生活的主食虽然是莜面,但这是个很难学会的课题,比如推窝子、搓鱼子等。家家都有一块黑黑的发亮的酷似砖的东西,都叫它窝子砖。用开水烫好莜面,揉成团后从上面揪下一块放在抹上油的砖上面,用手掌心从上往下推就形成一个面片,再用手揭下顺势往手指上一卷就成个筒立在箅子上一排排一行行真是好看,这几个连续动作就象机器一样熟练,一会儿功夫全家人够吃的窝子就推了满满一箅子。看上去太简单了,我学了多次,至今也未推成一个窝子,不光感到遗憾也很惭愧。搓鱼子就更难了,在面板上每只手掌上要放六到八个小面团,两只手同时相向而行搓成同样细同样长的圆条,那也是一会儿就搓满一箅子。我真佩服乡亲们的聪明才智,把一个小小的莜面做得出神入画。四十年过去了,这种情景依然映现在我的脑海里,时不时也去饭店要上一小?衔炎悠烦⒁幌拢?淙辉恫皇堑蹦甑哪侵指芯趿耍?凳祷耙裁挥形业南缜酌堑氖忠蘸茫??褪腔衬钅歉鎏厥獾哪甏???衬钕缜酌堑难???骱臀颐瞧椒驳木???BR> 常听说坝上有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翻穿皮袄毛朝外、十七八岁的姑娘叨个大烟袋。真正生活在这里,看到的是没有一片瓦的房子,窗户纸真是从外面糊上的,而且窗楞很小。当时没有明白为什么,也不敢去问。第二年我们从老乡家搬进为知青盖的房子里,依然是没有一片瓦,屋里也没有顶棚,那我们也是非常高兴,按照我们从小的生活习惯,把窗户纸从屋里糊上了。冬天一场暴风雪,我们都不知已是上午八九点钟了,躺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了,还是队里有事找我们,才知是风和雪把我们的窗户楞填满了,屋里才觉得很暗,门也被雪给堵上了,外面的人拿锹给挖开才能出入了。大自然真是厉害,不按规律办事就要受到惩罚。从那以后我们才知道为什么家家的窗户都从外面糊上纸了。

 

坝上的冬天是非常寒冷的。那时候人也少,我们赶着牛车走上四十里路也很少能碰到行人,那时的路只是牛车辙印,压出深深的一道沟,余下的是羊肠小道了,也是多少人慢慢积走出来的。如果遇上雪天白茫茫一片,再刮起白毛风打得脸生疼,无法前行。白毛风是那个年代我们又弄懂得一个名词。就是狂风呼啸着卷起雪花夹杂着雪粒无情地抽打在人们的身上脸上,让你无权也无力还击这大自然疯狂带来的造次和灾害。我的乡亲们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在这寒冷的季节里,都穿着白碴皮袄、戴着毡帽、脚蹬长筒毡疙瘩为生活忙碌着。这年复一年的恶劣天气,他们要生存,和天和地奋斗着,可希望总挂在他们那饱经风霜和满含深情的脸上,并不象有人说的翻穿皮袄毛朝外那样绝对。这种生活习惯也是生存本身的需要,没有华丽的外表,但我的乡亲们善良本性和对我们这远离家门的孩子是关爱有加,一点一滴在感动着我们。这不是粗糙的外表所能表达出来的。冬天是一年中最闲在的季节,小小的山村男来女往互相串串门,说些幽默逗乐的话,人们开心一笑可能是最美好的时光了。家庭主妇们这时也不忘手中拿着鞋帮鞋底做着针线,嘴里磕着炒熟的麻籽,安然悠闲自在,一脸的快乐。可一到春天开始干农活了,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坝上的肥田沃土养育了乡亲们的强壮身体和粗犷性格,在这片无拘无束的土地上诠释着他们的理想和希望。

飘飘洒洒的冬雪送来了一九六九年的春节。银装素裹的小山村被装扮得分外庄严美丽和漂亮,孩子们的鞭炮声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和寂寞。我和同学们打着雪仗,在外边的第一个春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我们的欢笑声中来到了。乡亲们送来了炖肉熬粉条、年糕、千层饼、白面馒头、粉条等等。乡亲们的热情更勾起了我们对第一次远离亲人的惦念和遥望。队长也很理解我们当时的心情,过了几天,队长让我们去大队请假回家。我们几个兴致勃勃地踏着厚厚积雪去大道沟门大队长家请假。白雪皑皑的大地空旷无人,就我们几个同学象棋子一样在耀眼的雪地里向前蠕动着。看了梁晓声写的电视剧《年轮》,里面的几个知青踏着雪上梁爬坡和我们当年是何等相似。我们一步三摇走了几个小时远比八里地还长的路,忐忑不安地敲开了大队长张占祥的家门,出来一位年纪轻轻的身材适中的男人,笑咪咪地把我们迎进屋里,当我们说明来意时,他很爽快答应了,原来他就是大队长。我们都非常高兴!要告辞了,可大队长坚持让我们吃完饭再走。素?平生,又是当官的,让我们几个人地两生的孩子心里热乎乎的,不知说什么是好,怯生生的看着大队长的夫人为我们推好了窝子蒸在锅里。一会儿我们几个傻傻地美美地吃上一顿大队长家的请假饭,回村的路上都没觉出路有多远。四十年后的今天,灵魂深处的这顿饭是我最永远的记忆和温暖。

 

(未完待续)